于莫邪睜開眼就發現很多事情不對勁。
首先應該是她的生死問題;她記得她閉上眼前看到的最後一幕──是成千上萬的喪屍洶湧而來,她……正被她伺候的男人推向屍群。
沒錯,她所在的時代是喪屍遍佈的末世,而她,既無異能、也沒有殺死喪屍的本事,在基地裡就是個最底層的人類,而且還是依靠美貌、與身體換取生存機會的那種人。
在喪屍病毒爆發後的三年內,她不知換過幾個男人了,只是沒想到,最後自己還是成了男人的替死鬼。
感嘆了會兒,于莫邪不得不逼自己繼續面對現實。
第二個不對勁的地方是……她覺得好黑。
眼前所見一片黑暗,但神奇的是她居然能把自己所待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。
她所待的地方疑似是間石室,不大,眼睛就能看到盡頭,並且空無一物,連照明的器具都沒有。
但是既然沒有照明、更沒有窗戶,按理說她一個普通人怎麼也沒可能像戴了紫外線眼鏡一樣,把四周看得清清楚楚吧?
就在離她大約十步遠之處,有個厚重而鏽化的鐵門,光是這麼看著,她都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打開那扇門。
最後一個問題是……她好像穿得有點奇怪。
抬手,長長的袖襬往下垂落,衣服的布料相當精緻,磨擦手臂時滑順柔軟,但是衣服很厚重,在幾乎沒有空氣流通的密室裡,讓她滿頭大汗。
起身一看,及地衣襬是鮮明的深紅色,在暗處裡絲毫掩蓋不了這身紅衣的顯眼。
也就站起來後,于莫邪覺得更奇怪了。
她覺得她的身體好像……不太對勁?在身上東摸摸西摸摸,直到摸至胸膛時她才赫然驚覺──她那讓無數男人為之傾倒的34C不見了!
胸前一馬平川啥都沒有,再摸向後臀,連挺俏的臀部都消失了!
也就是說,她沒有S曲線,她現在就是個水桶身材……剛有這個想法,她腦子還來不及拐過彎,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掀起下襬,往某個不可言說之處摸去。
然後,就沒有然後了。
因為她昏倒了。
──于莫邪從昏倒到醒來,似乎沒有經過太久的時間,因為她還是在密室內。
唯一有變化的,大概是她在昏倒時夢到了自己……不對,應該說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。
莫邪,姓莫名邪,漠北印月宮宮主,是個喜歡收集美少年玩養成遊戲的……戀童癖。
戀童癖也就算了,原身還有個心上人,只不過這心上人已經有戀人了,原身只是暗戀人家,暗戀到連穿衣服都還要跟人家一樣,暗戀到差點殺了人家的戀人──簡直心理變態。
這不──反被心上人打死了嗎?結果便宜了她這個異鄉人。
沒有太多猶疑和深思,于莫邪接受了現實。
能活著誰想死?
末世的生活實在太苦、太苦了……
好不容易她穿越了──雖然不曉得穿到哪個時代來了,至少這裡沒有喪屍、沒有勾心鬥角、沒有隨時想把她推向喪屍的人。
雖說她重生成一個男人,一個心理變態的戀童癖,可至少在這個世界能輕易打死變態的人物並不多,她的生命安全基本有些保障。
至於心上人那裡嘛……就不當心上人了。
如此,她的小命應該能長點。
從現在開始,她……不,應該說是他,他就是印月宮宮主莫邪,而不是那個來自末世、苟且偷生的于莫邪了。
莫邪再次坐回地上,閉眸沉吟,腦海裡走馬燈般的回憶一幕接著一幕,他知道那都是屬於原身的記憶,若是想在這印月宮安身,他必須徹底瞭解這個地方,以及原身周遭都有哪些人。
沉思好半會兒,莫邪皺眉睜開眼,滿心的嫌棄與疑惑。
昏倒時他就知道原身是個變態,但接收完記憶才真正體會到這個變態真的有點變態。
印月宮幾乎就是宮主一言堂,除了各分堂的堂主、還有上一輩留下來的長老們外,最不為外人道的就是宮主那一院子的男寵……年齡最低十二歲、最大也不超過十七歲。
原身喜好身姿還未發育完全、腰段柔軟的美貌少年,甚至較得寵的還能在印月宮中取得不低的地位,就連分堂主們都必須對得寵的少年低眉順目。
失寵了、或年紀大了就被發配到各分堂,從此不聞不問。
想也知道,這些分堂主對失寵的少年們能有多好的態度,有些少年甚至一失寵就在分堂主們的惡意對待下香消玉隕。
唯一讓莫邪覺得慶幸的是,戀童癖似乎只喜歡養成的過程,他並沒有和院子裡任何男寵發生肉體關係,雖不介意男寵們邀寵、調戲,但都沒有發展到脫衣服以上的程度。
這個養成的無聊興趣是從原身十二歲開始的,似乎還和心上人有關係……
不管有什麼關係,曾經的于莫邪、現在的莫邪都決定要改掉這個變態嗜好。
印月宮在江湖上名氣極盛,除了亦正亦邪的行事外,還有所在位置處於讓人摸不著頭緒的沙漠地帶,若無熟門熟路的人帶路,很少有人找得到印月宮所在地。
這地理環境不算好,幸好各分堂堂主還算會賺錢,除了養男寵花得比較多以外,印月宮還算有錢,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隱形富豪。
莫邪沒有跟江湖人爭名奪利的打算,依他的腦細胞大概也做不來,他就想關起門來自己過自己的平靜生活。
只可惜他現在還沒意識到,有些麻煩並不是說他不去碰,就不會找上門來的。
沒有在密室多待片刻,莫邪推開生鏽的鐵門,興許是這身體確實武力不低,看似難以推動的鐵門竟然輕輕一推便開了。
門外是一處廳房,檀香瀰漫在屋內,教甫從緊悶密室走出的莫邪深感清新、醒腦許多。
廳房內側用一面屏風隔開床塌,屏風上的繪圖精緻奢美,看得出十分昂貴……但莫邪看不懂,畢竟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,所以再奢華的物件在他眼裡就只是個擺設。
接收的記憶提醒莫邪,這裡正是原身的寢室,外頭有好幾個等著伺候的侍從,於是他開口:
「來人。」
當沉穩濃郁的嗓音脫口而出剎那,莫邪都覺得自己的耳朵要麻了。他在末世也見過不少男人,聲音好聽的人不是沒有,但都沒有像原身這般好聽的。
簡直就像箏聲優雅、又如美酒醇美,輕輕一聲,彷彿耳畔呢喃情語,教人一聽便失了魂。
難怪那些男寵們會被他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他在侍從進來前揉了揉有點酥麻的耳朵,隨即很快地轉身背對門口,雙手負於後腰,高高在上的範兒盡顯無遺。
也是因為背對的關係,他沒有發現就連等著伺候的侍從都不過十一、二歲年紀,個個眉清目秀。
「宮主有何吩咐?」
莫邪其實並不想這麼快就出來見人,因為他還沒熟悉原身的武功練得是什麼,按照他的想法,最好能再閉關十天半個月,確定一下原身的內力什麼的都還在,再熟悉一下武功招式,如此他才不用擔心露出破綻。
只不過……
他實在太餓了!
死之前他就已經過了大半個月的一天一碗稀飯的生活,好不容易傍上大款,還不到半天就掛了,穿過來後也不知原身閉關多久,早就飢腸轆轆了。
「擺膳。」
一聲令下,四、五名看來還不過十二、三歲的少年端著各色菜餚魚貫而入,顯然已等候多時。
進進出出幾趟,不止菜已上好,甚至有人拿著燒好的水盆等莫邪洗漱;雖然他在末世打滾多年,對於清潔方面已經沒有多大要求,但原身似乎有潔症,他也只能忍著肚餓乖乖洗臉、擦手。
也是趁著清澈的水面,莫邪看到映在那上頭的容姿,水面有點扭曲,但絲毫沒有減少那張容貌的出色。
那是張剛硬中不缺英氣的男性臉龐,劍眉星目,微微上揚的下顎讓青年多了絲狂傲、張揚的氣質,緊緊抿著的嘴角略垂,說明他是個不常情緒外漏的人。
這張臉稱不上俊,卻極有男人味。
趁著背對侍從,莫邪扯了扯嘴角,他本意是希望自己不要太嚴肅,畢竟原本的「她」就不是個愛裝模作樣的人,現在他更不能保證能和原身百分之百相似,至少要讓週遭的人慢慢接受他的變化。
豈料他才稍微揚起一邊嘴角而已,兩個極深的梨渦立刻破壞了一張本該不苟言笑的男性臉孔,剎時間不符合年齡的稚氣冒了出來,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化數倍。
難怪原身不愛笑!
這麼一張男人味十足的面孔,居然被兩個酒渦破壞那股子霸氣!若被江湖人看到,誰信他是印月宮宮主?
莫邪一頭黑線,再回頭已面無表情。看著桌上滿滿各色美食──他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。
剛在飯桌旁坐下,一名侍從上前為他盛飯時道:「宮主,玖月公子在外頭等候您多時了。」
玖月公子?莫邪正準備接碗的手頓了頓,不一會兒就從原身的記憶中挖出關於這人的記憶。
這個叫玖月的少年是目前被受寵的少年,得寵程度從原身居然讓他執掌印月宮總護法之位便知一二。
原身是在三年前救了差點被山賊凌辱的玖月,見人家容姿姣好就帶回宮中,不僅教對方習武,更讓對方獨自住在一個院子,位置就在他隔壁。
任誰來看,這都是當作未來宮主夫人在養著,說他是印月宮半個主人也不為過。
當然這都是別人臆測,誰也不敢向莫大宮主求證。
莫邪雖然知道這人,但怎麼想都想不起對方的長相,考慮到以後可能會常和這位玖月公子打交道,那麼還是先認認臉好了?